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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菲衍生】京华录(67)

  北边守旧制,天上虽是挂的五族共卝和旗,可底下人过日子却依旧还是翻着老黄历掐算三节四气。新历年他们虽然也过,但除了托福放假的学卝生外就再没人惦记这日子,街上也并没有南方那边挂红装点的喜庆,甚至连百货公卝司、饭庄、酒馆都没有抓卝住节庆大做噱头招揽客人,可见是真不拿它当正日子了。王语嫣头一回在北边过年,还以为能瞧一瞧街上大放烟火的热闹,但一晚上守下来竟连声鞭炮响都没听见,同秀珠在舞场待到九点多着实无趣,姑娘们一合计就说要去楼上找姑姑凑角儿打牌,王明月哪里敢放她们过去,千哄万哄好歹劝住两位姑奶奶留在房里自己陪她们打了半晚上扑克,一直玩到敲钟过了凌晨才各自散去。

  

  秀珠当晚就同王语嫣睡在一处没回家去,两位姑娘年岁相当感情又好,待在一处哪里肯安静,揉卝着眼睛从衣裳首饰一路聊到国外留学的风景,也不知是几时睡的,临走前王明月嘱咐说早些起来向姑姑拜年要红包的事也忘干净了。第二天还是王家打电卝话来说是要接她们去府上吃饭两人才被铃卝声惊醒了,秀珠有些起床气,听到自家嫂卝子在那边问东问西聒噪得紧,便披着王语嫣的睡袍揉卝着眼睛就往客厅去了。才一推开门就看到慕容复正襟危坐地拿着报纸坐在沙发上,慕容复听到开门声只当是王语嫣起来了,便也抬头瞥了一眼,这一看不免让两人都尴尬起来。慕容复机敏,只问她:“表妹你把我的眼镜放在哪里了?我这几天没睡好有些眼昏呢。”秀珠见他没把自己认出来,这才又蹑手蹑脚地退回到房卝中向王语嫣说:“慕容表哥回来了,问你找东西呢。”王语嫣听到说是他回来了自是喜出望外,稍作修饰一番便满面带笑出去了。秀珠自觉方才失了仪态,便又重新妆点打扮起来,足足耗了半个小时才肯踏出房门。

  

  今日竟是客齐了,就连一贯晚起的白浅、王明月不知几时竟也来了,那白浅同慕容复同坐在一张沙发上说着话,见秀珠姗姗来迟便说她:“你这新年头一遭就赖床呢。”秀珠瞥了一眼,见慕容复果然带着一副金丝框眼镜,这才心安了。王明月见她在一旁愣着,王语嫣又坐自顾在旁边吃点心,便招呼说:“两位姑奶奶可别耽误时辰了,再有要紧的事也等给姑姑拜完年再去忙哩,人家赶早起来包的红封可不能浪费这一片心意呢。”白浅便笑起来:“别说得谁都跟你似的。”白家规矩大,逢年过节都是要向长辈磕头请安的,白浅手上又散漫,回卝回都要大派红包给晚辈回礼,因此一到年节还有特意坐火车赶去给她磕头请安的,过一回节且能让王明月笑话好几天呢。今天这一屋子的人除了秀珠都是外姓,便也不拘家法老礼的规矩,只每人说了几句吉祥话便向都伸手向白浅讨红封了。王语嫣拜完她,又转头向慕容复要压岁钱,原来是慕容复怜她孤女无依,每逢年节也是要单独给她包红封压岁的,这新历年虽算不得年却也大小是个节,慕容复见她大姑娘了还跟小时候似的伸手讨喜,便在她手心上拍了一下,随即又把一早备下的红封递给她,因早上见秀珠也在,便又多备了一份,秀珠笑道:“这改良倒是许好,多出几个节气来放假还能拿两份压岁钱呢。”王明月见势便也向他讨钱,被白浅顺手在胳膊上拍了一下,嗔他:“人家是给小姑娘存嫁妆呢,你这个有进项的人又是兄长,不说给姊妹们多添份妆奁,反倒伸手要起钱来了。”王明月道:“都是自家兄弟,难道只许姑娘们存嫁妆就不许我存些彩礼钱么,你家这规矩也忒奇怪了些。”白浅笑着没理他,王明月又向慕容复道:“你这又当爹又当兄长的只管逞豪富,三节四气给她些小钱顽一顽不打紧,等哪日姑娘出阁向你要嫁妆,你也这般大方地给两回不成?”

  

  王语嫣听到这话便有些臊了,白浅瞥了他一眼,王明月这才反应过来是说错了话,急忙把话头卝子剪断,慕容复却道:“女孩的嫁妆本就是一辈子安身立命的依靠,多给些又何妨呢。”白浅笑道:“你两个这是左手换右手的买卖,谁还当真来计较呢。”说着便伸手揽着坐在自己身边的秀珠道:“倒是这姑娘让人不放心呢,你家老太太隔得远可是照顾不到,也不知伯言怎地为你打算呢。”

  

  正说着,白公馆又来电卝话催请说是已经派车来接她们了。秀珠见人都到齐了,便又邀上白浅、王明月、慕容复三位一道过府。白浅笑道:“请我吃饭么?那你家可是有得忙活了。”果然白太太听见这位姑奶奶要来便着急了,因为原本已经备下一桌饭菜只等开席,偏这位姑奶奶是个口味刁钻不沾荤腥的人,只得临时派人去雍和宫外的仿膳请回一桌素宴来,又打发佣人把家中杯盏碗碟重新洗濯又用滚水烫了一回,自己且单独把给白浅的餐具拿出来细细查看了一番,却还是不放心,又把白雄起从书房拉出来让他帮着参考。白雄起倒是不以为然,“都是亲戚,大家彼此退让一步也就罢了,她若是存心拿乔挑刺来的,那便也不必上卝门做客了。”白太太见他帮不上忙,只好又自己忙碌起来,因知道姑奶奶会品酒,便把自己珍藏的一瓶清酒拿出来了,白雄起见她献错宝便笑起来:“你这家乡味今天可是待不了客人呢,南方人都是喝黄酒的,你们的那两口清水只怕咽不下去呢。”白太太道:“素斋配黄酒,真不知你家习的是哪一国的规矩呢。”

  

  她抱怨归抱怨,准备起东西来却是半点不含糊,见外头准备妥当又回房去换了套新制的和服,又催着白雄起换衣裳。夫妇俩这边才收拾好了便听见女佣敲门说姑奶奶回来了。携手迎出去,果然见秀珠领着白浅、王语嫣一众人都到了。节下登门自没有空手而来的道理,白浅自挑了一瓶香水送给白太太,王明月、慕容复也都准备了礼物,王语嫣虽没出阁但毕竟是自成一家出门做客的,便也备了一份礼物送上,白太太且是鞠躬道谢不迭,又因为王明月是初次登门,大家又免不了相互寒暄认识一番,白太太也听秀珠说起过这位王家五公子进卝京的事,今日见到不免又夸了他一回,又把他跟王语嫣拉在一处端看着,只说王家人好模样一个比一个俊俏,“都说玉芬生得俏,要是她也在,只怕就要被比下去了。”

  

  白浅盯着王明月只笑了一下,白雄起深知王家各房利益纠葛,便剪断太太的话引着众人去餐厅开席,又说:“知道姑姑口味清淡,今天这一桌素宴是从雍和宫请来的,且试一试北方厨子的手艺罢。”白浅笑道:“有心了,我是最怕外出做客的,总给人家添麻烦。”白太太道:“一家人哪里就说这样见外的话了,雍和宫的菜我们也是头一回请呢,若是口味偏了些姑姑可不要见怪才好。”

  

  王明月见桌上摆着不少用素菜仿膳的肉食,便笑着说:“这一桌菜若叫佛爷见了只怕都难辨真假呢,果然是天子脚下人杰地灵哩,有这样的巧手做出来的东西味道也不会差罢。”说着便先尝了一筷子仿膳的四喜丸子,冲白浅道:“这滋味可比功德林差不了,你不是可惜在北边吃不了功德林的手艺么,快尝一尝吧。”白浅这才动了筷子,众人见她起箸,便也纷纷进食起来,都夸厨子的手艺好,白太太自觉面上有光,便又十分尽心地讲解起菜品的典故来。她嫁过来这些年虽然已经很懂中卝国话了,可认真说论起来却又夹卝着日语的调子,白雄起跟秀珠听习惯了倒没什么,只是白浅一干人难免要憋着笑,听到后面终于王明月忍不住了,开口道:“白家嫂卝子可真是个中卝国通呢,这一桌子素菜竟也有这些讲究,听得我竟是不知该不该下筷子了,生怕一不小心就毁了‘因果’呢。”大家都笑起来了,白浅道:“你这张嘴怎么到哪里都管不住哩,听得懂的你要评说,听不懂的也要评说。”白雄起道:“这可真是王家人的做派呢,玉芬也是哪哪儿都有她说嘴的地方。”秀珠道:“那怎么语嫣表姐斯斯文文的,王家人也不全是这般罢。”白浅笑道:“你语嫣姐姐虽姓着‘王’却是习着别家的规矩长大的,自然不似他们这般轻嘴薄舌了。”王明月道:“你就直说我招人厌恶罢,何必还拐着弯骂人呢。”

  

  经他这一混,白太太的典故自是讲不成了,众人说笑着吃罢午饭,女佣又送来酒酿丸子、奶油蛋糕两样甜点。原来是白太太知道这一席的客人都是出洋见过世面的,生怕招待不周特意让人中西合璧地准备着吃食,饮品也是咖啡热茶尽有,可谓十分用心了。王语嫣瞧着桌上的点心便冲秀珠低声道:“你家嫂卝子这般客气倒是让我想起在新闻纸上看到的一句话来‘住美国的房子,娶日本的太太,吃英国的点心’。”说罢又抿着嘴笑了起来,秀珠道:“表姐你也学坏了,怎么拿新闻纸上调侃骂人的话说我家呢。”正说着,只见白太太亲自送来两碗酒酿丸子给她们,秀珠瞧见这点心不觉触动了心思,便问白太太“可是豆沙馅的”,白太太道:“你这又是在哪里吃的新菜呢?酒酿丸子包豆沙,我可是头一回听见呢,你也不怕腻么。”王语嫣笑了一笑,秀珠见状便说:“南边是这样煮点心,不算是新菜。”白太太安慰说下回让厨子也学着做一回,“只是今天已经做下可改不了了,姑奶奶们凑合着吃两口罢。”王语嫣自是客随主便不多挑剔,只是秀珠瞧着碗碟不禁又笑了起来。

  

  王明月冷眼瞧这两位姑奶奶都笑得古怪,便问慕容复可是又有什么典故在里头。慕容复道:“法不传六耳,你又来管她们的事做什么哩,有这闲工夫倒不如替姑姑想一想生意上的事罢。”饭后白浅便同白雄起一道进书房去闭门长谈了,王明月也猜到多半是为了那几箱东西,她既然同徐伯钧翻了脸,势必再拉不下脸去求他,只能另辟蹊径找别的门路了。

  

  午后清闲,姑娘们见无趣便都到隔壁到琴房玩去了。慕容复见四下无人,虽有个白太太陪坐着,可她又是个不大懂中卝国话的人,有且当无罢,便用苏州话同王明月说起货仓的事来。其实王明月这样的机灵人哪里会猜不到里头的东西都是他的手笔呢,只是瞒着没告诉白浅,见他这般肯坦诚才说:“眼下姑姑虽还不晓得,可纸毕竟包不住火,你趁早把东西都挪了罢。”慕容复这才放下心来,又问起银卝行的事来,王明月道:“我们这姑姑掐尖要强惯了,哪哪儿都要挑最好的,要我说兹要能赚卝钱哪里开不得银卝行呢,她偏要选东交民巷,那地方可不是有钱就能去的,之前姓徐的多方斡旋也没给她办成,如今只怕更难了。”

  

  慕容复道:“东交民巷的确是个好地方,若轻易就办成了那也就不会这般精贵了。”

  

  王明月道:“她还以为是在上卝海租界呢,我早就说过京津之地不简单,她偏不信罢,以为姓徐的在南边位高权重来了北平也照样只手遮天呢,可结果呢,赔了夫人又折兵。”

  

  正说着,隔壁的琴声却停住了,白太太笑着走过来请他过去评一评:“姑奶奶们吵起来了,慕容少爷你是博学的人,快来评一评理吧。”本来是秀珠跟王语嫣两个弹琴合奏玩正得雅趣,也不知是到了哪一节,一个说弹琴的时候手背要放平,另一个说该凸起来,都是找外国老卝师学的钢琴,说论起来也各有一番道理,公认了慕容复最博学,便都说要他来评一评呢。

  

  王明月最明白女人难惹的道理,便向慕容复低声说:“两个都是表妹,你帮谁可都免不了有一顿吵闹呢,她们姊妹吵两句就又好了,可别连累你做恶卝人。”慕容复亦清楚这一点,便也不问对错,只挑着她们弹错的那一节坐下演示起来,王明月倚在旁边道:“还真是博学之人,咱们两个刚才在外面不是说着话么,怎么你还留心听她两个弹琴呢?我可是半点没听出来她们弹的哪一段呢。”秀珠听他弹得顺畅有度,便帮腔说:“有学问的人自然是深藏不露的,都跟你似的只会嘴上卖弄么?”王明月道:“你们别说我呀,还不瞧一瞧他的手是怎么弹的,别等会儿又吵起来。”姑娘们断不肯在人前丢脸,这时便一句都不再提起,只围着慕容复请教起弹奏技巧,又央他多弹一段。白太太见她们几句话就又好了,也只是发笑。

  

  慕容复被央求不过,只好又弹了一段,这边余音未绝,府上却来了客人。那玉芬在家待不住便寻了空档出来串门,听到弹琴的声音只当是秀珠一时起兴,才进到门口便夸“秀珠妹妹好雅兴呐,才几天不见这琴技就又提升了不少”,及至见到弹琴的是一位男士,这才不觉愣住了,又见秀珠守着他一脸崇拜,心中正犯嘀咕呢,白太太又赶着来介绍了一番,那玉芬听到他是苏州慕容家的少爷,又听白太太说起旁边的小卝姐也是王家表妹,正好牵动她心中的旧事,又见王明月也在呢,心中便越发地起疑,想到:怪哉,怎地他两个也凑到一处了,难道南边也把这丫头认回去了不成?

  

  她虽存着疑虑,面上却应酬得十分到位,只拉着王语嫣百般亲卝热地唤她“妹子”,又嗔她来了北平也不到府上见一见,“咱们姊妹都有十来年没见过了,都说女大十八变,这要不是亲戚们都在只怕我都认不出来你呢。”王语嫣虽不习惯这般人情世故,却也不得不应酬着她,只说是才跟着姑姑来的,没得及登门拜访。那玉芬听到白浅也来了便把这茬子事先放下说是要给姑姑请安,王明月道:“你急什么,人有不会长翅膀跑了,姑姑如今有正事同白家兄长商量呢,等她下楼来有你磕头的时候。”

  

  玉芬道:“这真是盼都盼不来的喜事呢,咱们兄妹竟这般聚齐了。白家嫂卝子也真是的,明知道卝家里人都在怎地不叫我来见一见呢,多亏我今天不请自来了,否则还不知要到哪一日才有这般团圆呢。”

  

  白太太道:“你府上规矩大,又正是过节的日子,哪里敢贸然请你过来呢。”

  

  玉芬冷笑:“什么规矩家法,都是管着我们这些不受宠的儿媳的,嫂卝子你不知道,如今因着两位少奶奶有了身孕,我家老太太就跟得了活龙一般,什么家法礼数都不顾了。”王明月道:“你既清楚老太太只守着儿卝媳卝妇的肚子看呢,还不投其所好给你家三爷也添上一位小少爷么。”说着大家都笑起来,玉芬又急又臊,见秀珠也正抿着嘴呢,就说:“小没良心的,我可是为了你才受人挤兑,你还笑得出来么。”

  

  中午在家宴上,四小卝姐敏之受人所托便委婉提起了燕西的婚事,金家人都认为燕西这时候谈论婚姻必然是要娶秀珠的,又说起当下的局势利害,都认为这是一桩好姻缘呢。燕西正要反驳,金铨却出乎意料地反卝对起来,金太太虽然嫌秀珠娇气却也认为没有比她更适合的人,只问怎么回事:“之前闹得满城风雨大家都知道了,如今咱们变卦,不是给人家难堪么。”金铨道:“阿七(燕西)的婚事大可放一放,如今白雄起正虎视眈眈盯着我的位置,这时候娶他的妹妹进门不是养虎为患么。再说了现在北平的人谁不晓得白秀珠是吴子玉的外甥媳妇呢,我家再不济也犯不上跟当兵的抢儿卝媳卝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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