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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菲衍生】京华录(68)

  一众儿女中唯有凤举眼界最广也最是与他同心,鹤荪、鹏振虽自负机灵却不是官卝场中的人才,燕西更是不识谷稷只一味地纵着总卝理公子的身份受人追捧。女儿们虽也出洋长了些见识,但毕竟不如男子,眼界心胸也都离不开眼前的桎梏。因而今天凤举不在,他这番话说出来便也没人反驳了,他家六小卝姐、八小卝姐虽平日里跟秀珠关系不错,可见父亲发了话便也只能点头称是。

  

  燕西却是等不得了,只说:“我又没说要娶白秀珠,白雄起跟父亲打擂台那是官卝场上的事,难道我的姻缘还要受他们摆控不成。”

  

  金太太见丈夫皱着眉仿佛要训人的样子,便不等他开口就先向燕西说教一通:“你懂什么官卝场政卝治,还以为人情世故都跟小时候过家家似的今天跟这家公子玩明天跟那家少爷玩还丁点不得罪人么。你过完年就二十岁岁了,也该有些大家公子的眼界气度,可不能做什么都凭着自己的喜好来。”她这番话虽是说教,却也宠溺十足,燕西见母亲一味地说着软话偏袒自己,便越发得意起来,只说;“这事从头到尾都是你们一厢情愿乱点谱呢,我跟秀珠并没什么瓜葛,都是从前父亲跟白家交好你们就一力地撮合让我跟她订婚,生怕失了白雄起这干卝将。如今跟她把话说开了正是各生欢喜的好事,哪里就得罪人了。”

  

  周遭的人听到他这番看似明白实则不着边际的话便都摇头暗笑,那玉芬却十分窝火,仿佛被燕西极力撇清关系的不是白秀珠而是她一般。又因为从前撮合燕西这一段姻缘她最为出力,如今他两个一拍两散不说燕西又这般矢口否认,简直让她下不来台。若是在旁的地方听见这番话她或许还要忍一忍圆说两句顾及体面,可恰是今天这样全卝家人都在的场合,她便不肯在妯娌面前输这口气了,只冷笑道:“倒是我们白操这份心了,竟忘了老七是读新书的人,桩桩件件是要自己挑选,哪里还会跟大哥二哥似的守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规矩呢。”敏之听她话中带刺似有所指,便说:“我家最是主张婚姻自卝由,几位哥卝哥嫂卝嫂不都是自己定下的婚事么,怎么到了老七这里就有了这些酸话了?若是今天老七谈论的是他跟白小卝姐的婚事,只怕三嫂就又是另一番说辞了罢。”

  

  佩芳听她说起自卝由婚姻的话便抢着开口:“别混说,我们并不是自己定的婚事。”

  

  玉芬道:“我当然知道父亲母亲都是文明人,但‘自卝由婚姻’也不能离了规矩罢,改良的新法再好也抵不过‘天地君亲师’的顺序不是么。”

  

  敏之道:“三嫂既知‘天地君亲师’便该想一想你如今是谁家的媳妇,现在白雄起勾结着下面的军阀正对父亲步步紧逼,你还想着要给他家妹子牵线做媒,这不是引狼入室么。”

  

  玉芬被她激得满脸通红,待要反驳,却听金太太说:“好了,你们都消停些罢,阿七年纪也还小,谈婚论嫁的事还是再等一等吧。”

  

  燕西见母亲这般说话,便又可着劲儿给敏之递眼色让她再求一求。然而敏之才跟玉芬争辩了这一场,心中正憋着千言万语,生怕自己再说出冲动的话来,便也给燕西递了个眼色让他再耐心些。玉芬见他们姐弟这般地打着哑谜,便认定是在嘲讽自己,心中一时气愤不过,等午餐结束就换了衣裳往白家去了。

  

  她以为自己这般帮衬,秀珠必然会万分感激。不料秀珠听完竟只笑了一笑,说:“七爷并没说错,我跟他原本只是朋友,不过是被你们乱点谱子生拉硬凑配成的一对,如今彼此都把话说清楚了,你们何必还去翻那老黄历呢。”

  

  玉芬总记着从前的事,只当她是在硬绷面子,便说:“好妹妹,你们的事我难道还不清楚么,老七是有些对不住你的地方,可终归你们的情分还在呢,你大可不必为了一时意气就说这样生份的话。你们从前如何大家可都是瞧在眼里的,难道只为着他一时的贪玩就把你们的感情都一笔勾销了?”

  

  众人听到玉芬这般言语便猜到这里头是有故事的,便都盯着秀珠看去。白太太见大家伙都把这话听进去了,且暗怪玉芬言辞莽撞,又担心秀珠一时闹起脾气来得罪亲戚,正为难呢,那王明月偏又卖弄起自己的玲珑善舞来,笑着问玉芬:“你这苦口婆心说了这一通,饶是菩萨都要被你说动了,可是给哪家公子得罪了秀珠央你说和来了?”玉芬正愁自己一番用心没人理会,见他肯接话,便笑道:“五哥你且品一品,总卝理公子配我们这小妹妹可使得?”

  

  厅中的人虽不甚明白其中的故事,但从她两人这一问一答中也猜到玉芬是来说媒的,只是看秀珠的样子有些别扭,便也不敢多言,都笑着看戏罢。如今见玉芬直言,大家便又都盯住秀珠了,只见秀珠正色道:“他便是总统的公子也与我无干,表姐你不要乱讲笑话,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白家的小卝姐有多轻贱,上赶着要嫁进他家呢。”

  

  玉芬听这话分明是心有不甘的,便说:“金家跟白家是世交,你两个又是一处卝长大的,正是青梅竹马佳偶天成呢,谁迁就谁不也是一样的,怎么就轻贱了,好妹妹,快别赌气了。”说着便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肩。秀珠哼了一声道:“我并没有赌气。”玉芬心想:你若不是跟他赌气,又何必委下卝身份去应酬那姓许的。她过去只当秀珠是跟燕西玩着欲擒故纵的把戏,故意跟许天虎亲近好惹燕西吃醋呢,可她有些失了分寸,若只是为了让燕西着急,大可不必同那姓许的十分认真,到今日竟是个骑虎难下的局势了。这趟过来也是打算问一问秀珠跟许天虎到底发展到了哪一步,但看着这一屋子的客人却又话到嘴边说不得了。王明月跟慕容复于她虽有兄妹之名,但毕竟还碍着男女大防的忌讳,纵然心中万般波澜也不好多问一句。唯独王语嫣同她闺语私话惯了,又恰是十七八岁天真浪漫的年岁,不等秀珠说完便悄声问她:“这位金公子可是咱们在香山见过的那一位?怎么你们还有来往么?你不怕许先生晓得了闹脾气么?”

  

  她们姊妹二人虽是私卝语,但玉芬且留心着秀珠这一处的动静,听到王语嫣提起“许天虎”便说:“那当兵的哪里配得上我家妹妹。”秀珠脸皮薄,又恰被她说中心事,一时春闺情怯,但见周围七八双眼睛都盯着自己呢,便“哼”了一声转身要走。恰好她兄长跟姑姑谈完了要事正从书房下楼梯来,见她这般,白浅便把人搂住问怎么回事,又向众人说:“你们不知道这小姑奶奶是属猫的,就是顺着捋她还要挨上两爪子呢,这是谁又招惹她了。”

  

  白雄起笑道:“这话也只有姑姑能说一说了,若是由旁人说出半句来,只怕是要闹翻天的。”

  

  秀珠自恃得宠,还以为姑姑一定帮自己说话呢,听她竟在人前这般调侃,便赖在她怀里撒娇说:“姑姑怎么你也来欺负我了。”

  

  白太太知道白浅很是偏袒女孩子们,又见秀珠缠着她不肯撒手,便上前解释说:“不过是姊妹们说了两句笑话,秀珠就不肯认了。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跟姑姑撒娇呢。”说着就要上前拉她的手。白浅道:“不愿认的话多半都是真的,我倒是好奇你们都说了些什么哩。”王明月嘴快,便把玉芬给秀珠做媒说亲的事讲了出来,又说:“这小姑奶奶眼睛可是长在头顶上了,总卝理公子都看不上,难道是要挑个太子来当驸马不成?”

  

  他话还没说完呢,便被秀珠瞪了一眼,白浅也认为这般人前大论婚事有些不妥,同时也为护着秀珠的矜持,便问:“哪一家的总卝理?孙文在南边也有总统府呢,北边不过两年就换了三任总统,这年头总统尚且不值什么了,何况是总卝理呢。”

  

  从袁世凯以后当选的总统的人无非手上自有枪炮又或者对手下大将听之任之这两类,徐世昌也好黎元洪也罢,都不过是派系斗卝争捧上来泥菩萨,平日里虽高居莲座受香火供奉看似风光无限,可一旦外头风云色变,头一遭被驱被赶的便也是这菩萨了,那些寓居天津租界的下野政卝客那一个不曾是叱咤风云的文官武将,又有哪一个敢笃定说自己不再出山呢。北边尽管自夸人杰地灵风水宝地,可南边却是编着歌谣嘲讽京津“司令遍地走,总统多似狗”哩。慕容复跟王明月都是听过这笑话的,此刻听到白浅说总统不值钱,便都抿嘴笑起来。

  

  玉芬尽管在金家大肆吹捧这位姑姑留过洋如何地有见识有地位,但今日初见就听她如此诋卝毁自家公爹,心中便也有些不快。可她毕竟也是个伶俐的人,见白雄起都这般恭敬着白浅,又想起王明月卝经手的丰资买卖不过是白浅手上的零头,便也恭顺地认攀认起姑姑来,又奉承白浅皮相好会保养,“这要不是在自家人家里,我还不敢认呢,姑姑您这通身气派倒不像是养着个半大小子儿子的人,竟像是哪家的少奶奶哩。”白浅瞧她会说话,便把手上戴着的一只镶嵌着钻石的金手镯退下来套在了她腕上,只说是出门匆忙没准备礼物,这手镯虽不是一对的送人不像样子,但自家人也就不计较这些规矩了。玉芬见那镯子有一寸来宽,正中间又用大小相当的钻石满满镶了一周,凑着灯光且是夺目,一时只道谢不跌,忙说姑姑的礼重了,又吹捧了白浅好一通,虽是奉承,言辞间却也满是倾羡,顺带把秀珠也夸进去了,说白家这一代姑娘里面唯独她最像姑姑,“将来秀珠妹妹也要跟一般挑个乘龙快婿才是哩。”

  

  王明月见她攀扯远了,便说:“玉芬你又说做媒的话了,你自夸得千好万好,可要不经姑奶奶瞧一瞧这女婿也进不得白家的门呐。”

  

  玉芬深知这姑奶奶在白家的地位,又见秀珠对她十分依恋,便又把燕西与秀珠如何相配、金白两家又如何相宜的话翻出来说了一回。她总以为依着白家教养卝女儿的规矩,这姑奶奶即便是留洋镀金也不过只是个锦上添花的居孀太太,如今又把生意都交给王明月打理,想必也跟家里的老太太一般虽见过大世面却又没太多的见识,既如此那必然会对这门婚事十分赞成,因此在说的时候又特意把秀珠同燕西从前交好时的趣事捡起来大说特说:“姑姑是不知道呢,这秀珠妹妹虽娇惯,对老七却是一门心思,夏天的时候我家里榨甘蔗汁,她见老七没回来还特意让人拿玻璃瓶给他留了一份,可是有心哩。”

  

  秀珠听她又提这些事不免些生气,正要打断她的话,女佣却来回说外头有客要见大小卝姐,这才作罢丢下这边往隔壁应酬去了。

  

  白浅听到这故事也觉得有趣,又见秀珠出去了,便向白雄起调侃道:“可是‘女大不中留’哩,你该得是给她准备嫁妆了罢。”白雄起从前依附着金铨自然万分赞同两家结亲,但如今时移世易,他既有了自己的打算又瞧着金燕西着实不成器,便把那结亲的心思放下了,只是在玉芬这金家儿卝媳卝妇面前总不能说她婆家的不是,便苦笑着摇头说:“这小姑奶奶一天换个主意,一会子说是要跟王家表妹出洋留学去,拼着劲儿补课念书,一会子又同孚威上将军家的舅少爷难分难舍起来,说是不念书了要去天津找他,她的事我又哪里做得了主呢。”玉芬惯是看不上当兵的,又见他似要拿秀珠巴结吴家,不免又替秀珠委屈起来,就说:“那姓许的只是吴家的外亲,人家再抬举也不会真让个外姓人当家作主罢。即便真有那一日,可他从前也是有过太太的,且不知道留下孩子没有,武夫粗鄙,这样的人哪里就配得上白家的女儿了。”

  

  白雄起也知道许天虎并非良配,这时候提他不过是借着孚威将军的名头好让玉芬知难而退,那玉芬却没品出门道来,还一味地提起从前的事说着秀珠是如何地喜欢燕西,又说:“他两个不过是闹一闹别扭竟让姓许的趁虚而入了,秀珠年岁小听他几句好话就信了,白哥卝哥你可不能由着她这般胡闹哩。”

  

  白浅嫌她说得难听,便冷哼道:“从前的事早就是过眼云烟了,若真千好万好又岂能是随便闹一闹就让旁人钻空子呢,除非是小孩子过家家都没用心罢。”玉芬补充道:“秀珠妹妹待老七可是一片痴心哩。”白浅皱眉道:“这就更不该了,她自一片痴心且让人家看了笑话拿她当消遣呢。”玉芬还要再说什么,只听隔壁“哐当”一声仿佛有人在砸东西,白雄起还当是秀珠听到他们在这边说起她从前跟金家的事生气了在发脾气哩,便拱手劝道:“两位都消停些罢,我家这姑奶奶最听不得金七爷的事的,这会子都发脾气了。”说着又用手指了指隔壁,摇着头且是无奈。

  

  秀珠在家独宠惯了,闹起脾气来更是连白雄起都不敢规劝,因此众人听着隔壁的声响便都你看我我看你不敢过去。那白浅却不惯着她,起身便要去瞧一瞧,王语嫣受不惯玉芬刀子似的盯着自己,便也一同去了。她们都以为秀珠一定是大发脾气哩,不曾想推门进去,只看到秀珠背着光伏卝在沙发上抽噎着,旁边另坐着一位先生,盯着她有些手足无措,地上虽倒着一摊白瓷茶盅碎片,却也没想象中那般混乱。

  

  王语嫣是认识小周的,便唤了他一声,又瞥了眼秀珠问是怎么回事。小周见救星来了,如获大卝赦,忙说:“大哥让我给密斯白送礼物来,前面都还好好的,可她一看完信就把茶杯给摔了。”王语嫣见地上果然丢着一团纸,正犹豫着要不要捡起来,秀珠却抹着泪说:“谁要他的礼物。”说着便拿起茶几上放着的丝绒礼盒往旁边一掼。

  

  白浅见她哭得妆都花了,说起话来也不清不楚,便坐下将人搂住问起缘由来,秀珠只是抽噎,小周只得补充说:“这不是我家帅爷才授了勋,大哥且在天津帮着应酬一时回不来哩,就让我给密斯白送份礼物来。”王语嫣也解释说:“这位是许旅长的副官呢。”白浅“嗯”了一声,冲小周点了点头,又说:“我在天津倒是同你家吴大帅跟许旅长见过一面呢,只可惜我早走了几日,没赶上他授勋的热闹。”

  

  说起吴子玉授勋的事来,小周自是洋洋得意的,便说:“从前天发表开始天津行辕上卝门祝贺的人可是要把门槛都踏破了,帅爷又器重大哥,自然要留下他了。”白浅笑道:“你家许旅长的确是有本事的,天津的热闹可是少不得他呢。”她想起那晚上听戏见过的四姑娘,总觉得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又听秀珠咬牙道:“他就是个混卝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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