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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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媛望族(8)

黄家一直没动静,反而贺家老安人坐不住了,大年初一起来就催叶知秋打点礼品好让贺涵明天带着去黄家拜年。
初二是女儿回娘家的日子,以往贺涵每年都是初二去黄家拜年以证明自己仍是黄家女婿这层关系。
微微一听说要去黄家心里就发悚,撒娇卖乖拗糖一般缠着贺涵说不去,她是真的怕了黄太太。贺涵大年初一晚上跟着族老去上庙烧头香一直闹到半夜才回家,本来也是不愿动弹的,老安人拄着拐杖念了几句“书香门第不能让人看笑话”逼得他妥协就范。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黄太太原先对贺涵那是十二分上心,不仅把女儿的嫁妆全数给了他当本钱还亲自指导做生意,自从贺涵带回叶知秋来,黄太太对他的态度就江河日下,原先一表人才的小伙子经过多年的打磨变得更加有魅力的一张脸在她看来却是横竖都碍眼。过去她对贺涵好那是为了死掉的女儿,只有他出人头地了女儿才有面子,逢人祭拜说起来才无限荣光。而活着的人——比如她——出门打牌应酬别人听说是贺涵的岳母都会用羡慕的眼神看她。当然这一切都只能是贺涵不另娶的时候,打从他把叶知秋带回来周围人从前的奉承就变味了,仿佛她这么多年不过是是借着贺涵充面子,人家压根儿不是她的女婿。好在叶知秋没爹没娘不会再冒出一个女人来跟她抢“贺涵岳母”的头衔,否太太们茶余饭后的唾沫星子还不把她给淹死。
她也深知“无后为大”的道理,自然不会逼着贺涵终身不娶,他在外头有多少女人又几个孩子那是他有本事,人一旦带到跟前来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这好比正房太太们自己养不出孩子来但也不准丈夫讨小老婆,即使他们偷摸着在外面养了孩子,那孩子她们可以领回来自己养着,外头的女人却是不准进门的。黄太太虎狼之势把家里的男丁管得唯唯诺诺,贺涵虽不是自家人,可女婿半个儿,自然也该受她管辖。更何况丈母娘管女婿天经地义,自古夫妻吵架,婆婆娘不过含沙射影说几句偏袒儿子的话,君子动口不动手。但若媳妇回家哭闹一会,丈母娘就敢提着菜刀带着儿子们打上门来,管他君子小人先把人打得求饶了再让他斟茶认错。
黄太太心疼自己没生个儿子将来给女儿依靠,越是没人给女儿们做主她就越是泼辣,贺涵跟她孙庞斗智多年才琢磨出这一点门道来:黄太太做的一切都是在提醒他今天的一切都是她给他的,她的女儿虽然没了但他依然是黄家的女婿,人不能忘本,既然黄家都没因为小姐没了就跟贺家断了走动,那他贺涵也就不能攀到高枝就忘了草窝。
贺涵是个人才,要是女儿还在,黄太太对这女婿保准是满意的。可是女儿不在了,他再出众出彩也跟她没什么关系了。一想到这点黄太太又是气又是得意,要不是她慧眼识珠相中了贺涵这块璞玉,他也就是个守着祖产变卖田地过日子的遗少,可他一发达了就招蜂引蝶把自己去世的女儿抛诸脑后,尤其上海滩名媛知道她是贺涵的干娘纷纷拜访希望她保媒牵线促成一段姻缘,言谈间居然丝毫不知道他这干儿子其实是女婿并且祖坟里还葬着她的女儿,这就让她恨得牙痒痒了。
贺涵羽翼丰满了她治不住,可他娶回家的女人,不是唱戏的就是舞小姐,她只需稍微动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这些下九流,可她不能丢了女儿的脸,索性把年轻时没用上的对付姨太太的招数都使了出来,女儿虽不在了,她这个当娘的眼里却揉不得沙子。
大年初二清早起来她就穿戴整齐在堂上坐定了等着贺涵拖家带口来拜年,佣人们都是训练有素的,一见贺家脚夫抬着食盒礼担过来了赶着进去回禀,黄太太正跟大女儿两个对坐着抽烟,一听到说贺家人来了都纷纷把手上的烟掐了听佣人回说。
“我去看看。”大小姐夫家的生意跟贺涵时常有往来因此并不得罪他,掸着衣裳跟着老妈子出门了。
颠簸一路比上刑还难受,唐晶算是明白薇薇为何宁愿不要这出风头的机会也不肯出门了。这年月出门还坐轿子?想想就觉得好笑,她试着想了一下薇薇一身摩登旗袍坐在竹轿里的样子,想来想去脑海里却只想到了第一天到乡下看到她挽着贺涵从外面回来,索性不想了。
乡间路窄,竹轿刚一落地贺涵就忙不颠儿钻了出来掸衣理发,待后面唐晶的轿子一到便冲上前给她掀帘子,反而是黄家大姐亲自来接了叶知秋。唐晶一看到黄家大姐就顺口叫了声“吴大娘”,她夫家姓吴,外头原本叫“吴大娘子”,后来嫌麻烦就顺口叫“吴大娘”了,之前唐晶帮着贺涵打理生意常跟她打交道。
吴大娘道:“我一看他大献殷勤就知道轿子里面的不是一般人,没想到是你呀。”
吴大娘在上海参加过唐晶的西式婚礼,席上贺涵对她异常恭敬,原本以为他是为了生意而不得已屈膝,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一层关系。从前唐晶觉得吴大娘是个爽快人,如今才知道是自己看走了眼,她能把贺涵跟自己妹子订过亲的事瞒得滴水不漏并且心平气和参加自己的婚礼,唐晶自认没有这等度量。
“大姑奶奶有一年没见了。”
“哪里话,清明我回来上坟还跟你打过麻将呢。”吴大娘敷衍了叶知秋几句又逮住贺涵不放,“你家那位摩登太太怎么没来?我娘刚刚还夸她嘴甜呢。”
当着这位大姑奶奶贺涵当然不敢说薇薇不愿意来,只好说她受了风寒出不得门,吴大娘又道:“别是怀孕了吧,我怀第一胎的时候也是发热头晕跟风寒一个症状,可别给她瞎吃药。”
“已经请过大夫了。”贺涵这话刚说出来就被叶知秋用手撞了一下,哪有过年请大夫上门的?吴大娘阴阳怪气地笑了两声,又去跟唐晶说话,问她什么时候到的,乡下住得习不习惯。
“早知道你过来了我就去贺家找你了,回乡小半个月除了陪我娘打麻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唐晶反问:“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跟我装糊涂呢?”
吴大娘笑了两声:“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不过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你还是先想想怎么应付我娘,那老太太可是难缠的很,上回他带来那位差点就哭了。”
打从进院子佣人们就冲贺涵叫着“姐夫来了”往里头报信,黄太太依旧摆着谱不肯起身,一直到吴大娘几个人走进正厅她才象征性站起来点了下头随即又坐下了。叶知秋识趣进门便叫“黄阿姆”,唐晶却不大喜欢这套“进门叫人”的规矩,尤其黄太太连正眼都不给一个,因此只跟在贺涵后面不说话。
贺涵叫了声“干娘”,又拉着唐晶向黄太太赔罪,说在上海婚事办得仓促没来得及请她出席观礼,今天特意上门磕头来了。黄太太这才“哼”出一声来,冲老妈子努了努嘴让她们取过两个蒲团来放在跟前,看架势是一定要贺涵磕头才作罢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贺涵被她辖制惯了自然没事,唐晶却是千百个不情愿,只是出门前叶知秋叮嘱过要她务必忍耐,“就当是心疼少爷吧,你跟黄太太斗,到头来受罪的还是少爷”。
三个头磕完又是敬茶,大过年的黄太太没像折腾薇薇那样让唐晶举着茶碗等半晌,可以没少让她费力,一碗茶从烫到温黄太太还在跟贺涵扯家族礼法,唐晶有些拿不住了只能说:“干娘喝一口润嗓子吧”,黄太太便讽刺:“都说洋学生不懂礼,我原先还不信,可是长辈说话都敢打断,果然没规矩”。说着往下瞥了一眼似乎要把她的不屑传递给她,唐晶虽然双手捧着茶碗头却是仰着的,黄太太这一眼恰看完她一张脸,突然“哇”地一声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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