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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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菲衍生】京华录(52)

  许天虎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秀珠呢,就说他:“你又乱叫人哩,当心人家跟你翻卝脸。”又问:“怎么她这时候就来了?”小周道:“都三卝点钟了还早么!你可真是醉狠了连时辰都不记得哩。”经他这么一提,许天虎也觉得脑子里面昏昏沉沉的,果然是宿醉得厉害了,便让小周先去陪秀珠说话,自己又眠了一眠等到差不多清卝醒了才起身收拾了一回。衣帽架上他常穿的几件冬衣都是挂晾好的,因为在家里不外出的缘故,便只挑了件孔雀蓝镂金狐皮绲边薄棉袍扣上就揉卝着眼睛往外走。

  

  这间小会客室跟书房、起居室都相近,他又图便利时常把一些不方便请进书房的政僚或是内眷亲戚安置在此处会面,因此里面布置得也格外雅致,除了拍卖行订的那一堂花梨木家具又挑了好几件南京带来的心爱瓷器物件儿摆在多宝架上,又在迎门处放了一扇黑漆金彩螺钿四开屏风,抬头便见穆王卝八骏踏风而来,背面画着练雀绕梅、白鹭探花、仙鹤迎春、麒麟逐日四件。还在门外呢就听到里面言笑晏晏,小周本就是多话的人,再来个贪玩的秀珠,他俩凑在一处想不热闹都难。昏昏沉沉睡了这一天,乍听见这番欢快他便不由得也为之一振,掀开门帘进去,只见一抹翠绿跃然而来,冬日里枯草旧木看得卝人卝心中惨淡,他见到秀珠这一身莹莹翠翠便笑了起来。转眼再瞅到被她抱在手上的猫,便又皱起了眉,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哩,韩大妈就先笑着赔罪道:“瞧我光顾着讨白小卝姐欢喜了,倒忘了大卝爷不喜欢猫呢。”说着就冲秀珠抬了抬手要把猫儿拎下去。这猫儿是她从隔壁抱过来养在厨房抓耗子的,才断了奶牙都没长全呢,本来是看秀珠一个人在客厅里坐着才抱来给她逗着玩打发时间的。这小猫儿也不怕生冲着谁都左旋右摆地蹭着撒娇,又见看到秀珠两条袖口上的皮毛,便赖在怀里不肯挪窝了。

  

  秀珠捧着猫儿正得趣呢,哪里肯撒手哩,见到韩大妈要把猫抱走就故意抱着走到许天虎跟前踱了一圈又坐回到了沙发上。小周见许天虎没言语便也胆大起来调侃说:“大哥对猫岂止是不喜欢,简直是恨卝之卝入卝骨呢,这里头有个故事密斯白要不要听呢。”

  

  许天虎顺手从斗柜上的香烟盒里面取了根烟点上,笑着问他:“又是什么故事呢?我都不记得了,你说出来让我也想想是不是那么回事。”说罢挨着秀珠半坐在了木榻扶手上,秀珠光顾着逗猫了也没仔细瞧他的脸,听到他笑嘻嘻地就当真以为是在跟小周说笑话。只是小周跟韩大妈都是跟着他的老人了,瞧见他这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就猜到他心里是有些不痛快的,只是碍着秀珠在不好发作。小周自是不敢再说话了,好在韩大妈在他家几十年了是有面子撞这金钟的,便开口替小周圆说道:“还不是从前老太太养那些猫儿,一到冬天就到处乱窜着找热炕呢,有一回竟藏到大卝爷被窝里去了,大半夜的吓得大卝爷直哭呢,老太太在隔间也被这动静唬了一跳,后来就不准在家里养猫了。”小周也可着劲儿点头说:“是啊,这故事就是老太太跟我说的呢,说是大哥那时候在念私塾,为着这一场惊吓还停了几天的课呢,也不知道是真吓着了还是故意的装病好不去上学。”

  

  韩大妈是家里的老人了,常把他小时候闹过的笑话翻出来讲古,从前太太要养猫的时候她也说过这档子事,太太只笑了一笑,第二天依旧从朋友家把猫儿抱回来了。他虽然还记着小时候的事不大待见,可因为是太太带回来的便也爱屋及乌了,偶尔太太逗猫的时候也会拿着鸡毛掸子在旁边逗它玩一玩。那时他们感情正浓,老太太也常到这边院子坐坐,一家人倒是没红过脸。只是老太太总念叨三代同堂的话让他们早些给她添孙卝子,太太又不愿意过早生养,日子久了难免会生出嫌隙。旁的少奶奶们受了婆婆的气顶多就是回房抱怨几句也就逆来顺受了,偏生太太是个刚烈耿介的人,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委屈。当时正是新旧改良思卝潮涌进的时候,名门显贵都纷纷出资办报办杂卝志以彰显自己的进步民卝主,太太女学究的名声又是众所周知的,因此也有不少人向她约稿求字。最初她也问过他的意见,那时候深宅大院的少奶奶们都还守着老规矩轻易不肯抛头露面,即便是出过洋见过大世面回来的,一旦嫁了人也都只安心在家相夫教子不问外事了,可他念着她这一肚子学问困在内宅未免可惜了,让她找些喜欢的事打发时间也是好的,只是瞒着没告诉老太太。

  

  起初少奶奶只写一些闲情散文,吟风弄月无伤大雅,后来跟老太太龃龉渐生,竟写了一篇论小脚与长发的文章,虽然掐头去尾满篇都只议论着新旧改良,可知根底人一眼就看出来是在讽刺他家老太太哩。天底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还没等老太太发作呢两位嫁了人的姑奶奶就拿着报纸回家来理论了,老太太在人前总是护着儿子的,等把姑奶奶们送走了顺手就是一个耳刮子扇到他脸上,骂他丢卝了祖卝宗八辈的脸,“从来只有蛮不讲卝理的婆婆可没见过敢造卝反的儿卝媳卝妇,你就由着自己的女人瞎胡闹么。”

  

  许天虎也知道事情闹大了,便挽了两位舅舅来说项求饶,又借这机会带着太太搬到了城南小宅子去了,夫卝妻俩独门独户地住着倒是平静了些日子。后来他们也渐渐地不对付起来,两个人越闹越僵终于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他自然是不愿答应的,只是家里面冰冷得让人待不住,回老宅子去又怕老太太笑话他当初一心护着媳妇可人家到底不拿他当盘菜,索性常宿在外面了。那阵子他有不少花销是从公账上开支的,老太太也是从这点子上看出的端倪才逼着他吐了实话,他还以为老太太可是要借这机会一抒怨愤了,但旧式的婆婆都是从当媳妇熬过来的,自然知道该怎样去熬磨人。有了老太太在里头掺和他们就更不可能言和了,两人又交涉了一阵,见她始终不回头,他也渐渐地死心了。

  

  那时他已经搬到书房去住了,平时都是韩大妈照顾起居,太太即便见了他也只是一两句客套话,冷言冷语地暑月里只是让人心中生凉。那天是去给徐伯钧贺寿哩,登门的军官要员个个都是拖家带口成双成对的,就连徐伯钧都临老入花丛领出一位女朋友来,他看着眼前的双双对对未免觉得有些讽刺,小周虽然懂事帮他挡了不少下面人敬的酒,可将军、师长面前该有的应酬只能他自己去承了。回去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些踉跄,韩大妈搭手把人扶回进了书房去,说是让他先坐一坐洗把脸再躺,可他被灌得头脑发昏连衣裳都没脱半掀开卝罗汉榻上的凉被就要躺下去,猛然看到那只猫带着新生的一窝崽子挤在床中间正眯着呢,因为是在家养熟了的,睁眼看到是他也不害怕,只是喵喵叫了两声就又顾着给崽子顺毛去了。然而他却很受刺卝激,连畜卝生都知道处久了有感情呢,人竟还不如只猫了,从前的爱屋及乌到现在已经变成瓜蔓抄一般的恨此及彼,看到那几只猫又想起了小时候的事,顺手卷起凉被把那一窝的母猫带崽子一股脑全丢进了院子里面那口描龙画凤的天井水缸中。第二天韩大妈告诉他少奶奶看到猫死了难过得早饭都没吃,在过去他是决计要心疼的,可那时候他也麻木了,听到这话竟笑了起来。

  

  这件事以后韩大妈便不敢在他面前提猫了,就连这回也是悄悄养在厨房里生怕他见到了又丢出去。到现在时过境迁了他其实也认为自己当初很可笑,听到韩大妈又说起小时候的事来就顺口接话道:“我还当是闹耗子呢,谁让它炸着一身长毛在被窝里面乱钻的。”说着自顾笑了一下,他这一笑,韩大妈跟小周都不觉轻卝松了,秀珠问:“你一个大男人还怕耗子么?”说着“哎哟”了一句,原来是那猫儿跟她顽熟了竟伸着爪子抓起衣裳来了。许天虎伸手提着脖子把猫递给韩大妈让带出去,又带秀珠去隔壁里间重新梳洗了一回,本来是让人从医药箱里面取了酒精出来要给她涂在手上的,等里外翻捡着瞧她一双手白白净净没有丁点伤口才作罢了。

  

  小周在外面瞧他俩拉着手呢就打趣说:“嘿哟,真是‘关上卝门一家人呐’,这怎么就上手了。”秀珠作势要打,他又说:“别介呀,我可是跑了大半个北平城帮你取东西呢,你不能翻卝脸就不认人吧。”秀珠道:“你帮他拿东西也这般讨价还价么!”许天虎道:“我可没使唤他跑腿呢,你两个又私底下闹什么呢!”小周只笑着不说话,秀珠“哼”了一声问:“怎么我就不能办件正经事么?”许天虎道:“若是过得了明路的事你大可使唤自家的听差去办,平白无故又调他去做什么呢,足见是不能对人言吧。”说着抬手捋了捋她鬓角的碎发,道:“别板着脸了,你们这事我不问了。”

  

  他还以为是秀珠又犯了小孩子脾气拉着小周瞎胡闹了,秀珠却拿起桌上的摆着的一件绒布包裹丢给他说:“我的礼物自然是见不得人的,你自己瞧瞧吧。”小周见她力道大了些忙说:“嫂卝子可别使大劲儿,这都是纯银子打的磕碰不得呢。”原来是秀珠也给他乔迁新居置了份礼,因为上回逛家具的事惹了不少闲话出来,所以这次连她嫂卝嫂都不知道呢,只让小周陪着逛了大半城的铺子才挑出来一对十寸大的银相框,她又嫌过分素净了,又加钱让人用银子在上面分别铸上了燕子、柳叶,左右比着且是有些惜惜依依的意思呢。

  

  许天虎没想到她会这般用心呢,仔细看看也觉得这对相框不俗,便说:“密斯白费心了,这份厚礼我可得好生收起来呢。”秀珠还记着刚才的话呢,只说:“这等不得人的礼还不赶快丢到个不见天日地方去么。”许天虎笑道:“是了,这份礼放外头可是让佣人毛手毛脚碰坏了,我得要找个时刻能瞧见的地方才是。”说着就叫韩大妈把包裹送去他房里放在床头的斗柜上面,又问她:“我的卧房平日里除了韩大妈进去扫一扫尘可再没人去了,可还算得上是‘不见天日’呢?”秀珠见小周还在旁边呢,便有些发臊,却又藏不住笑,只侧身盯着墙角的多宝架子不理他。许天虎见她笑起来便知是无事了,小周却说:“大哥你把一对空相框子放在床头多瘆得慌,还是再求嫂卝子赐一张玉照,你两个一左一右并排放着,这才般配呢。”秀珠被他这话臊得厉害了,她本来是跟许天虎并排坐着的,这时便转身问他:“瞧你教出来的人哩,你也不管一管么。”许天虎见她娇羞的模样也觉得可爱,便将人搂住让她把脸藏在自己脖颈间,又半训半纵地说小周:“管住你的嘴哩,尽惹事了。”

  

  韩大妈听到里面笑声不断,便在门口半掀着帘子说:“大卝爷,有客人来了,你去见一见吧。”这是老宅子里面应对的一句暗语,通常有一些不方便见外人的隐客登门了传话的人就会这样来回禀将主人请出去,许天虎会意,让小周陪着秀珠说话,自己又解释说:“一准是衙门的事呢,你两个坐一坐吧,我去去就回来。”小周跟着他这些年哪里会不知道呢,随声附和道;“别又是刘将军派来的人吧,他可最喜欢临交差了给人派活计呢,简直就是不让人下差呢。”秀珠皱眉说:“真是的,你们衙门的事一办起来就没完没了了,我哥卝哥也是礼拜天还要去办差呢。”许天虎听她这样说就笑了一笑,也说:“吃卝人家碗半被人家使唤,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不想清清静静地睡一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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